從肯特郡出發，一路向東北方向行駛，在A262公路旁的Sissinghurst城堡公園村以東大概一英里，這座極富浪漫色彩的花園出現在了視野內。“老朋友，我們又要大飽眼福了。”來到這個花園，我保證端起相機絕對是出於本能。(攝影：王姍/撰文：韓孟珣)
Part1 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園的傳奇歷史
正如文學家亨利·詹姆斯所説，在英國，室外的花卉栽培與房屋的配置已經成為一種世代相傳的藝術，這類令人充滿歡愉的Cottage Garden確實是英格蘭的象徵。
不列顛羣島南部的肯特郡氣候宜人，在那裏，有一座英格蘭最美、最著名的世界級花園——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園。它的知名不僅來自其別具一格的理性與浪漫融合的風格，這裏的一草一木也無不讓人想起創建者深富傳奇的一生。
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園由英國詩人、小説家、園藝家Vita Sackville-West和丈夫，外交官兼作家的Harold Nicolson自1932起創建的。Vita出身貴族，自小生活在肯特郡的諾爾城堡，也因此養成了對城堡以及花園的熱愛。Vita一早就展露出文學才能，她以園藝生活為主題的詩集Land(土地)和Garden(花園)曾經獲得文學獎。她也是著名的雙性戀者。1913年，Vita和外交官兼作家，同樣也是雙性戀者的Harold結婚。這個著名的開放婚姻實質完美，夫妻倆都深愛園藝，雙方在園藝和文學歷史寫作上都享有聲譽。
高聳的塔樓是Vita專用的書房，書房裏掛着Woolf和《勃朗特三姐妹》的油畫像，從塔這裏看去，整個園林可以一覽無餘。在客人罕至的黃昏或者冬季的整日，她就在塔樓裏面寫作，從小説、詩歌，到五十年代起在《觀察家》週報上的開始的園藝專欄。而換來的稿費，她通常用於購買花卉。
早在1756-1763年間，西辛赫斯特曾被政府用來關押3000多名法國戰犯。1930年，Vita和兒子發現了西辛赫斯特(Sissinghurst，意為林中空地)這座被廢棄的古堡，巧合的是在16世紀，莊園就屬於Vita的祖先，為了承續家族的傳統，加上夫妻雙方將荒野古堡改造為理想花園住宅的夢想，夫妻倆耗費巨資，僱請設計師和園丁工人，將西辛赫斯特盡善盡美成為了夫妻倆終生的事業。他們想在這座廢墟上創造出全新而又浪漫的東西。七年後，在二戰爆發前夕，花園初具規模，開始對外開放。三十年後，英格蘭的西辛赫斯特就有了這座最美麗的園林。
Vita於1962年去世，她將這座城堡花園贈與更熱愛鄉村田園生活的次子Nigel。考慮到維修和保護這座城堡的巨大經濟負擔，遂將城堡捐贈給英國全國曆史文物與自然名勝託管協會(National Trust)。National Trust接手花園後，開始了持續不斷的修整計劃，但始終貫串花園創始者Vita的原則——柔和而微妙的色調，燦爛而協調的景觀。
Part2 西辛赫斯特花園的設計
Harold的設計風格是太陽神式的。他精於設計整飭、直線的圍牆與樹籬，在視覺的長焦點處點綴雕像和古典風格的花甕。Vita在皇家園藝協會的雜誌上回憶：“Harold是花園設計理想的合作者。他對於對稱有種天然的品味，對長距景色的焦點佈置富有天才，這些都是我缺乏的。”
説西辛赫斯特花園是園藝界的教科書一點不為過。每年從英國乃至世界各地前來觀摩、尋找靈感的園藝愛好者、園藝設計師源源不斷。著名的椴樹步道就是Harold的精心傑作：在紫杉綠籬的旁邊，石徑步道兩側對植椴樹。而椴樹下面遍植球根植物：番紅花、水仙花、風信子、洋地黃。椴樹長成之後，形成一圈綠色闊葉穹窿，與樹下從春到夏盛開的鮮豔花朵交相輝映。
Vita和Harold多年的努力讓他們在這座花園的生活日臻完美。紅磚牆上各色玫瑰、鐵線蓮、鐵梗海棠捲纏;各色花卉次第花開時節充滿芬芳。村舍花園是夫妻的卧室和Harold的工作間，具有英格蘭南部尤其是肯特郡典型的鄉村風格，種植着本地植物，紅黃色調彷彿落日的餘暉，Nicolson夫婦一天中最喜愛的時光是在這裏度過的。
Part3 西辛赫斯特花園的愜意生活
Vita常常這麼描繪西辛赫斯特：“沉甸甸的金色陽光為舊磚增添了一種光澤,並使塔樓在草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巨大的日晷的手指隨着太陽慢慢轉動。一切都是安靜、昏昏欲睡和沉默的，除了白鴿。”
Vita和Harold常因不同的場合選擇其中一個花園用早餐、午餐或招待客人，把每個花園當成室內的一個房間來用，他們自然地把這些有實際用途的花園稱作“房間”，這些“房間”式的各色花園，標新立異、高貴典雅，在當時獨一無二，一建成就受到人們的熱愛和追捧。房間格式的花園形式延續至今不衰，多少年來一直受到人們的青睞和效仿。特別是那個以白色和銀灰色為主色的白花園，一直被人們稱作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園的經典。園中有一個傳奇般的白色亭園，它的核心是一座玫瑰花亭，亭頂上的鮮花全部來自一棵樹——一種極為芬芳的中國攀藤植物。
Nicolson夫婦把所有的財產都投入了園林的建設中。儘管他們僱傭了許多園丁，但他們從始至終都參與了挖坑、種植和鋤草工作。Nicolson夫婦的園林經驗發表在英國觀察家每週一期的園藝專欄上。結果，他們的西辛赫斯特風格引來了眾多的模仿者，在英格蘭，也在更遙遠的地方。
花園的園林結構和格局清晰規整，迷人的籬笆牆為遊人構築了各種不同的景觀。人們漫步在小路上，一不小心就能發現各種令人賞心悦目的美麗景緻。園中的長椅是英國最著名的建築師和園藝設計師之一Edwin設計的，他是英格蘭園藝愛好者們的偶像。
圍繞着城堡行走，你會發現，浪漫的夫妻倆打造出了10個以不同色彩為主題的獨立而又互相連接的花園。整個西辛赫斯特花園被紫杉樹籬和圍牆分為獨立的幾何空間，有如下部分：上庭院、下庭院、玫瑰園、村舍花園、藥草園、果園、白花園。他們按照不同的色彩來分佈設計主題花園，如紫色、白色、日落色、綠色、混色等。我從未想過，這些色彩搭配起來可以如此曼妙。
果園外有一條小河流過，在中心花園處形成兩個小湖，沿水的步道種植杜鵑與鳶尾。上庭院的紫色花境非常獨特，色度有淺紫、紫色、藍紫，還有銀色葉子作物，花朵為花葱、鐵線蓮、醉蝶花、翠雀花、鳶尾花、羽扇豆、大麗花、馬鞭草、葡萄等。村舍花園則是濃烈色調的紅色、黃色、橘黃，種植着向日葵、卷丹、鳶尾、蛇木藤等，配上檸檬色的葉和欣賞草，美得令人難忘。藥草園種植各類可食用的香草，如鼠尾草、迷迭香、琉璃苣、香紫蘇、薰衣草。
Part4 西辛赫斯特花園的設計靈感
Vita的花園設計受荷蘭派花卉繪畫以及她在旅途中所見花園的影響，尤其受她在伊朗和阿爾卑斯山脈一帶遊歷所見的影響。因此Vita的花園與歷史，還有畫家，以及異國風情都有浪漫的關聯，她尤為熱愛花木繁盛熱烈，自然疏放，對比強烈的效果。
Vita在園藝隨筆中承認對玫瑰的迷戀來自遙遠的波斯歷史，她幾乎是玫瑰和薔薇專家，熱心蒐羅玫瑰的各類品種，筆記本上記錄了她培育與雜交的種種努力。她發明了讓白色或者粉色的攀援玫瑰和蔓型薔薇在蘋果樹上攀援，這一風格被稱為Vita風格。她最負盛名的傑作是1950年後建成的白色花園，綠與白色的諧和是西辛赫斯特最讓人難以忘懷的風格。盛名之下，伊麗莎白王太后曾來此喝下午茶。
落日餘暉下，在院中徐行，觀看這場盛大的花賞。感謝Nicolson夫婦創造了世界上別緻而浪漫的花園。他們不羈奔放的個性，他們在花園裏體現的不竭創造力，攝人心魄，將美延續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