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鄉村,攀向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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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向殿堂,又回到鄉村

文明改變了人類的住房,但沒有同時改變住房裡的人。

——亨利·戴維·梭羅《瓦爾登湖》

不破舊,隻立新?

黃崗村,位於貴州黔東南黎平縣雙江鎮的一處侗寨村落,周圍密密麻麻地分佈著錯落的山脈,層林疊嶂,一條小溪從中穿過。

這個村子已有八百多年曆史,是侗族大歌的發源地,也是侗族文化保留最完整的村寨之一,吊腳樓是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建築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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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黃崗村第一批入選“中國傳統村落”名錄,頓時引來一些業內人士的關注。

筆名“白毛“的陳國棟便是其中一員。他的頭銜有很多:日本建築學會會員、日本民俗建築學會會員、中國扶貧基金會公益建築師設計聯盟導師委員等。

在日本京都從事社群營造和村落研究多年,因為被原生態的村貌和風情吸引,2017年,陳國棟決定參與到黃崗村的改造中來。

五座鼓樓,一座風雨橋,兩座寨門,一座戲臺,構成了黃崗村的主要建築群。陳國棟和他所在的無名營造社無意從根本上打破村子的主體形態,而是保留其原有樣貌,同時探尋創造更為人性化的居住環境的可能性。

在這當中,廁所改造也是重要一環。

黃崗村的村民世代在魚塘上造茅廁,一律都是開放式。排洩物落入水中,與魚塘中的魚、鴨、稻穀及微生物形成迴圈,這是許多中國農村所依託的可持續系統。

古老的生活智慧需要延續,但更為環保的理念也亟需踐行。陳國棟和他的無名營造社團隊用了兩年時間,將黃崗村的茅廁升級了四次,“第四代黃崗生態茅廁”甚至利用“潛望鏡”原理,使得廁所裡外的人能交流自如,同時又保持如廁時的隱私與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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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棟團隊設計的“第四代黃崗新茅廁”甚至成為村民眼中的打卡地“

除了茅廁的革新,建造民宿才是陳國棟團隊的主要任務。他們選址在了一片陡坡上,遠離村寨中心,這也和他所強調的”不要過多影響村民本來的生活方式“相吻合。

通過木質結構,陳國棟試圖讓寨子裡的主人們也能對民宿產生親近感,而不是把它變成純粹的遊客接待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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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造夢?

陳國棟團隊所進行的黃崗村改造屬於“百美村宿”專案中的一部分——它是中國扶貧基金會於2013年發起的鄉村旅遊扶貧創新公益專案,該專案旨在探索全新的“鄉村旅遊扶貧+”模式,做到真正的以村為本,引入社會資金、資訊和人才等要素,助力鄉村經濟起飛。

專案真正為鄉村注入的變數,是運營後的效果。廣袤的田野上,風光大好,可也因為缺乏科學的管理,不少地方都淪為“荒地”,像邁克爾·梅爾筆下蕭瑟的東北村莊。

“百美村宿”讓振興不再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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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義習水縣大坡鎮田壩村梧桐山精品民宿(上)和四川廣安區蘇溪鄉幹埝村民宿都屬於“百美村宿”專案中的建設成果

中國人改造鄉村的歷史恐怕早於許多人的預設。

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一場波瀾壯闊的“鄉村建設運動”席捲鄉野大地。梁漱溟、晏陽初、陶行知等知識分子投身於這場浩蕩革命,為打造“新型鄉村“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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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辦山東鄉村建設研究院期間的梁漱溟(1934年,山東鄒平)

這些改造涉及面甚廣,而落實到居住環境的革新,則已是一個世紀後的事情。

2014年,國家出臺了“美麗鄉村”政策,2017年10月,“鄉村振興戰略”被正式提出。大環境為曾居殿堂之高,卻始終心繫鄉村的建築設計師消弭了最後一絲顧慮。

從南到北,硬核和諧?

王灝,1978年出生於浙江寧波春曉海口村。42年後,在首屆“自然建造·ArchitectureChinaAward”頒獎禮上,他被授予“青年探索獎”。

王灝先後就讀於同濟大學和德國斯圖加特大學,使他蜚聲業界的,則是在家鄉蓋的三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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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宅”,慈嶴村海口社一座因緊挨“水庫“而得名的房子——所謂”水庫“,其實是一方池塘。王灝用互相垂直的形式把三層樓摞起來,像積木。

和它相比,他為姨父設計的房子外表要樸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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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曰“柯宅“,就用木元素和大面積的白色組合而成。倘若去過日本的人,大約會感到似曾相識,這是多一筆都顯得冗餘的精巧設計。

光線通過空隙穿進室內,散射的廣度恰好,保證了屋內的採光。

王灝為自己和父母的家選擇了紅磚形式,這是讓村裡人能夠產生安全感和熟悉感的風格,並且屋內的不少磚是從老房裡拆出保留下來的,整體框架自由而挺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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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的水泥也與此呼應,這樣父母住起來不會感到難以適應。天井處騰出空間作露天茶室,與外界相連,不至於閉塞。

在北京延慶後黑龍廟村的“互舍“中,有與其產生異曲同工之妙的靈感體現。

“互舍“的設計來自神奇建築研究室,他們具備豐富的城市建築改造經驗。當把目光投向鄉村,他們的圖紙呈現出另一種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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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平米的空間由三開間的坡頂磚房和前院組成,與旁邊的舊屋相鄰,不會有“過界“的鋒芒,而是隱藏著合適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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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頂和牆體共享一方天地,瓷磚既耐舊又能保持清潔,充滿熾熱的鄉村式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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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體的漸變色和略具“網紅風“特點的顏色撞擊彼此,似乎百無禁忌,卻又暗暗藏著大寫的”把握十足“。

鄉村住宅改造徹底遠離了口號式操作,取而代之的是遍地開花的繁榮景象,從多雨的江南到廣袤的北方,那些曾讓人感到新奇的建築逐漸變成村民的基本生活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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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富陽東梓關回遷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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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頭紅石山房

跨越白令海峽的共識

不可否認的是,鄉村的住宅革新已經在全球範圍內興起。它們或許被冠以不同的主題,但中心卻大同小異。

首爾的OBBA建築事務所在韓國的河東郡設計了一座住宅,住宅外部是仍有很大修繕空間的土路,但只要經過它的人,幾乎都會注意到這棟搶眼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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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周圍沒有砌高牆,而是採用了類似我國嶺南地區“鑊耳屋“的形態。牆磚隔絕了噪音和塵土,形成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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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內部也別有洞天,保證了和室外的一定連線,也維護了住戶的隱私。

弱化外部環境的束縛,已成為跨越國界的共識。位於美國加州鄉村的MountainWood,設計靈感則源自具有當地特色的農場院落和標誌性的形式,有庭院、穀倉、涼亭,納入了許多在城市住宅無法實現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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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外的鄉村儘管與中國差別較大,但設計師們的“野心“是相通的。他們把無法在城市中嘗試的奢侈願望集中放置在了鄉墅中,希望給那些過慣了苦日子的鄉民們儘可能多的”高階“配置。

而當把焦點再次轉移至中國,就會發現其特殊性:2020年國家統計資料顯示,中國城鎮化率突破60%,戶籍城鎮化率44.38%,這樣的比例被融入一個“全球第一人口大國“的背景,讓所有設計師們終於能夠稍微鬆一口氣,在農村人潮大規模向外遷移的時機下,以”村“甚至”戶“為單位,為之規劃出合適的居住方案,並開發出可複製的更新模式。

那些曾攀向殿堂的設計者們似乎開始產生某種默契,使得他們不約而同地將中國鄉村作為他們的試驗田。在經歷過無數次與城市空間的對話後,他們與鄉村的互動作用——在城鎮化率飛漲的今天,從某種程度上說,更讓人期待。

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