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達斯中國撤廠、宜家被指“壓榨”代工廠，看似並不相關的一系列事件卻使代工廠的困境暴露無遺。與不少“忍氣吞聲”的代工廠主不同，黑龍江耐力木業集團董事局主席曹躍偉選擇自創品牌與宜家來一場“對決”。
“嘉宜美第一家品牌店以及網上交易平臺“8JIAJU”將在本月中旬正式開業。”9月2日，正在昆明參加股東會的曹躍偉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這位前宜家供貨商聯合會會長在與宜家“決裂”後，聯手包括中國傢俱銷售商聯合會會長李俊明在內的國內十餘家宜家代工廠創辦了嘉宜美家居公司。
“這將是一場真正的較量。”曹躍偉告訴記者，他們爲這個項目準備了3年，計劃從現在起的未來三年內在國內開建200家大型家居商超。
宜家被指“壓榨”代工廠
“後悔沒和老曹他們一樣早點脫身，這下徹底毀了。”黑龍江省綏化市慶安厚成木業有限公司(下稱“厚成木業”)董事長宋士厚站在堆滿家居半成品的車間對記者說，半年過去了，宜家集團(IKEA)至今也沒給個說法。
據瞭解，此前的13年，厚成木業一直給宜家集團代工，生產各類傢俱。半年前，宜家集團以質量問題爲由單方面停止了厚成木業的供貨並停止支付貨款。
“現在已經積壓了500多萬元的產品，100多名工人也已經5個多月沒發工資了。”宋士厚無奈地對記者說，要想工廠活過來，看來要靠老曹了。
宋士厚口中的老曹，就是曹躍偉。從2011年年初，爲宜家集團代工16年的耐力木業已經與宜家集團解除供貨合同。
“給宜家代工根本沒錢可賺。”應約來厚成木業出謀劃策的曹躍偉告訴記者，據他了解，已經有十多家宜家的代工廠終止了與宜家的合作。
據記者調查，自2010年以來，包括最大的海林耐力以及生產諾頓大拉桌的伊春友好華麗木業、華龍木業、沾河林業局、哈爾濱林興木業、內蒙庫都爾木業、大連廣通木業等多家宜家代工廠都被關閉。
“宜家爲了追求利潤最大化甚至不擇手段。”熟知宜家採購內幕的何力對記者舉例稱，前年國家對外貿出口企業實行退稅政策的第二天，宜家採購部門就通知代工企業，“價格要再降兩個點，因爲你們享受退稅政策了。”
曹躍偉則對記者講述了與宜家合作過程中的慘痛經歷。2006年，宜家集團與耐力木業協商，協助耐力木業建一個年產5000萬美元的車間，並許諾訂單產品能夠滿足新車間的供貨。2007年，新車間投產，但這時他才發現，按照宜家的質量要求和價格，收購價格已經低於生產成本。“無奈之下我們只好轉產。宜家集團這種做法在國內很多代工廠使用，導致了很多代工廠倒閉。”曹躍偉說。
阿迪達斯撤廠傷及代工
事實上，國外品牌“過河拆橋”——單方面終止代工合同的現象在行業內並不鮮見。與此同時，隨着“中國製造”低成本優勢喪失，不少外資製造業撤離，轉戰東南亞地區，這無疑加劇了代工廠的生存困境。
阿迪達斯就是一個較爲典型的案例。今年4月，知名的體育用品公司阿迪達斯決定在年內關閉其在華惟一一家直屬工廠，這一決定正產生“蝴蝶效應”。據報道，日前，包括上海漫浪紡織品有限公司在內的10家原本爲阿迪達斯提供服務的代工廠稱接到了其將終止代工合同的通知。
阿迪達斯對此的解釋是“優化全球採購架構”。但對於這一說法，代工廠顯然不能接受。“目前，我們還在合作期，明年4月份到期，雙方之間的糾紛還沒有解決。”上海漫浪紡織品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孫英莉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當時簽訂的代工合同期限是無限期的，但是上面卻標註阿迪達斯可以提前終止合同，不需要賠償。由於代工企業處於弱勢地位，當時他們並不敢反對這個條款，但是這個合同明顯是“霸王條款”。孫英莉稱，他們已經找好了律師，目前還在同阿迪達斯溝通，沒有正式上訴，處於材料準備階段。
雖然阿迪達斯表示，“與中國300多家代工廠仍然有合作關係，將繼續履行對中國的承諾。”但是，那些未被阿迪達斯解約的代工廠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據悉，按照往年訂單量，8月、9月、10月3個月應該至少有25萬件，而今年卻只有2萬餘件，如此下去，或會有更多的代工廠“被斷奶”。
“事實上，供應商受‘壓榨’的現象在其他行業中也常有發生。從代工角度來講，代工企業應該學會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同時國家也應該加強對於這些不公平現象的監管。” 北京工商大學產業經濟研究所所長陳及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中國製造企業有生產能力，但是品牌生產能力較差。未來的出路就在於努力創造自己的品牌，提升談判能力。”
如何突圍代工廠“末路”
在陳及看來，消費品代工廠大面積倒閉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類似阿迪達斯這樣的外資製造業撤離的案例將越來越多，中國代工產業亟需轉型。“過分依賴廉價勞動力和外部訂單的代工廠若不能轉型，提升自身的核心競爭力，必然慘遭淘汰”。
面對目前的窘境，家居行業的代工廠選擇自創品牌再戰江湖。李俊明沒有避諱即將開業的嘉宜美大型家居商超將複製宜家模式。
“快速複製宜家模式，佔領市場，這是我們的目標。”李俊明告訴記者，嘉宜美是由多個法人及個人投資者組成的股份制企業。股東主要由數家超過十五年OEM經驗的供應商，數家專注於商業地產整合的開發商及數家國內家居銷售領軍企業構成。
據李俊明介紹，成立於2011年7月2日的嘉宜美投資有限公司目前已經建立專業的採購中心，與國內超過兩百家OEM供應商合作，提供超過4000個銷售模式。“家居行業有巨大的市場空間，國內家居產品零售市場超過1萬億元。目前單店銷售額最高的宜家50%的採購源在中國。”李俊明指出，但是宜家開店的速度相對遲緩，目前開了11家店，未來還有很大的市場空間。“嘉宜美的目標是3年內在國內開200家店。”
對此，陳及指出，代工企業轉型，尤其是向自主品牌的生產轉型是實體經濟必須要走的路。但從流通領域來看，每一個行業都有專業化分工，宜家不僅有價格優勢，還擁有組合豐富產品線的能力，而新創品牌企業是否存在這樣的競爭實力還存疑。